1   关丹水. 林明山

        关丹让我想到水，林明让我想到山。

        关丹让我想到渔村，想到港湾。林明让我想到锡矿场，林明山。

        林明距离关丹大概是一个钟头的路程。 朋友同我说：“在林明，时间是静止的。十年前和十年后的林明， 除了马路修得比较平坦之外，其实没有什么改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是我第一次上林明。 但是，好久以前，我就知道林明有座山，吸引很多住在关丹、吉隆坡的人， 星夜兼程，赶在清晨上山看云海看日出。

        马来半岛有几座闻名的山。金山是一座让爱山人热身的山， 是登山初哥的训练场。很多爱山人的第一步就由这里开始，全程需要5个小时。        上山途中，到处可见意气风发的年轻人。大汉山则是高考型的山，全程大约 8天，登攀者登山之前要做足物资、心理、体能上的准备工作才好上路。大汉山与登攀者相互挑战， 越是穷山恶水，越是带给登攀者振奋、满足感。

        林明山，又是座怎样的山？

        带着好奇， 我出发了……

2   山路溜达.腼腆与热心统一

        林明，没有旅馆。 但是，会馆附设客房出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林明很小，怎么走都不会迷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有了朋友这句话，我把行李搁在会馆后就四下游荡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晃着相机在小路溜达， 一个高个子的中年人向我走来。 他叫运辉，有着山城人的腼腆拘谨，老实淳朴，却又热心细致。他毛遂自荐， 要带我走进锡矿场。

        能够走进林明人的世界，我当然雀跃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，很多林明人打从他们的爷爷那一辈，甚至比这更早，就从中国南下到林明工作。 林明曾经是全世界最大的地下锡矿场，鼎盛时期拥有员工3000余人。 随着世界上对锡矿的需求量减低，锡矿价格的下滑以及锡矿公司内部行政等问题，林明锡矿场 1983 年宣布倒闭。之后，林明年轻力壮的劳动力只好外流，寻找其他途径谋生。 目前，林明住着的多是一些退休或者半退休人士。

        锡矿场近入口处，有一间正在翻新的建筑，挺有气派的。运辉介绍说，这原本是锡矿场总经理的家，现在，政府机构决定把它改建成林明博物院，收藏和展览林明当年的风光。

        锡矿场里头，通往矿井的隧道已经封闭，许多机器部生锈了。 日前，有一间公司接手，在锡矿场作小规模的生产。

        走着、谈着，我们来到运输用的铁轨旁，铁轨间野草丛生。我望着截断的铁轨，不知道它要通往何方。 林明接下去会怎样发展？

3   山城人的自由空间，香自家乡来？

        山泉水流进山城百姓家，山城民风同山泉水一样清淳。山城没有购物中心的诱惑，人们对物质生活没有太高的要求。 半天的相处， 感觉到运辉是一个很恬淡豁达的人。他家族给他留了一点生意，但是他似乎并不刻意经营。他吃得穿得很随便，空闲的时间就读读报纸、逛逛会馆。作为新加城人，我们可能要责怪他游手好闲， 但是，换个角度看，他拥有城市人没法拥有的空间和自由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到林明，记得吃面。” 临行， 新加坡朋友叮咛。林明面，用山泉发的，既有韧性又爽口。

除了面，林明椰子饼也很著名。椰子饼是用传统的灶烘烤出来的。每天下午4点半，当香喷喷的椰子饼出炉时分，离图书馆不远的一间木屋前总晃动购饼心切的人影。烘饼的师傳叫李大春，是海南人 。李师傳的家传手艺肯定是传承自盛产椰子的海南岛。

        除了海南人， 林明还住了很多客家人，客家人什么拿手？豆腐、 酿豆腐咯。这里，叫一客猪肠粉，小贩都会随口问你：“配什么料？” 什么料？各式各样的酿豆腐，任君选择。

4   夜半歌声. 山的性情

        运辉告诉我：“晚餐之后，到图书馆来玩，今晚歌咏队有活动。“

        歌咏队活动， 9点才开始，10点半结束，山城夜生活，怎么这么起劲？

        入夜，图书馆有 近 20 个人相聚歌唱，运辉伴奏，用的是一架雅马哈钢琴，钢琴高音部有好几个琴键己经哑了。但是。大家还是唱得很兴奋。 他们唱的是老歌。

        不，请不要误会，不是白光、周璇，他们唱的是“喀秋莎”、“杨桃结果满山岗”、“金刚山之歌” 、“送你一束沙枣花”，也唱电视剧 《西游记》 插曲 “敢问路在何方？ ”。印象中，唱的歌内容多少都同山的主题相关，另外也似乎特别敏感于人生的别离漂泊。运辉的钢琴是自学的，他通常是右手弹奏旋律，左手作简单的配音。和声有时不是很协调，但是，情不断。林明人的歌声流露了山城人的性情， 既是丝丝入扣的感伤，也注入了山的沉着稳健。

        歌唱活动结束，激情不打烊。大家乘兴到咖啡店。 闲聊间知道，爱歌的朋友，当然有仍然以山城为家的。但是也有离开林明移居他乡，周未才到这里 “赶场”的。我这下弄明白了宁静的山城周未怎么成了不夜天。

5   相约在清晨，路在脚下

        午夜 12 点，要离开林明的也该上路了，我们相互道别。

        留在山城的，我们相约起早看日出

        同运辉打听好了，攀林明山，只需45分钟，比上金山大汉山省事多了。 45 分钟就可以邂逅云海，就可以远眺， 就可以驻脚在山上几个不相上下的山峰朝不同的方向放眼，林明山有着属于山城人的实在、内敛、包容、 无华、知足、潇酒、闲适、随缘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一夜没好睡， 心中老是记着：明早，我要上山。山上，有我的朋友。

        图书馆的歌声嗡嗡地在耳际萦绕了一夜，我在歌声的陪伴下数绵羊、辗转反侧，昏沉入梦。凌晨， 也被同一支歌唤醒。 朦胧中，我听见——

        登攀者问：“敢问路在何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山答：“路一一在脚下。”